这是一段最难以忘怀的绿色记忆——我当上了割胶工。
在我们那一批廉江知青中,我是第一个被选去割胶班的。割胶,在那时相对于其它工作来说可是一个好工种,技术含量高劳动强度又较生产班轻松。能去割胶班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只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难得的“荣幸”,却如此意外地首先降临到我这个本应艰苦改造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身上。不过,在同伴们羡慕的眼光注视下,本该“受宠若惊”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惊”得直想哭。自小就特别的胆小怕黑,一想到从此将要一个人置身于茫茫黑夜里的滔滔林海,就有点不寒而栗。
我们种下的胶树生长到离芽接点1米处围径达50公分时,就可以开割了。一般一人管两个树位,一个树位约两、三百株胶树,2天一刀,即两个树位轮流割,三天再割一次双树位。单树位凌晨3点,双树位1点半就得起床开工,要争取在太阳出来之前割完,否则胶水容易凝固。割胶是个技术活,有专门的技术操作要求。要求做到:稳、准、轻、快、匀,即:握刀稳,下刀准,行刀轻,收刀快,接刀、割线深浅和切片厚薄要均匀。割胶时还要尽量避免摇手、重刀、顿刀等不规范刀法。而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到尽量防止伤树,这样胶树割口愈合时就会少鼓包,以减少胶水外流及保证再生皮的割面光滑,一棵胶树前前后后要割好多遍呢。连队每个月都会对每个人的树位进行检查,伤口按大小分为特、大、小伤,伤树太严重的就会通报批评。前面提到的男知青“黑鬼”后来也当上了胶工,就曾因伤树太多“情节严重”,被评为我们团的“伤树大王”,“荣幸”地受到过师部一级准高层次的通报批评。
要想割好胶,除了练好技术,还要学会磨出一把好胶刀,要求刀口平整锋利、凿口斜度均匀、刀身内外光滑。磨刀的姿势手法也有讲究,要将刀把抵住右肩把胶刀卡在桶沿边扣上,否则容易打滑崩口,不小心还会让锋利的刀锋割到手。学会掌握磨这曲尺形刀口的割胶刀开始是蛮有点难度,我的新刀还是大师兄何旺帮我开的刃并教会我磨成功的。我们用过的胶刀有推刀和拉刀,拉刀适合高树位,推刀则更适合低树位。后来,不知哪位聪明的胶工创造性地把拉刀的两头都开了刃,改造成可推拉两用的胶刀,我们更多使用的就是这种方便的凝聚着胶工智慧的刀具了。
割完胶后要等待约2个小时才收胶,这段时间就在林段里磨刀休息或进行林段管理,待胶水断流后就可以收胶了。收完胶后就要抓紧在胶水未凝固之前挑到收胶站,统一由运胶牛车送到场部胶厂进行加工。一挑满满的两大桶胶水重约40公斤,胶水产量高时除了肩上挑的手上还得加拎一小桶,途中还要上山下坡,有时就象在耍负重杂技。在我们连队没有收胶站之前,我们还要直接挑到厂部胶厂,这样从半夜一直连续忙到中午才能稍稍停歇喘口气。印象最深的是每从厂部送完胶水回来经过一个豆腐棚兼养猪场,已饿得发虚的我们总会买上一、半桶“豆腐花”(其实就是还未凝固的豆腐,要碰巧才有),就用那洗了一下的胶桶盛,挑回来拌上白糖吃。或者在团部冰室买上一暖水瓶的冰棒,围在一起大啃特啃,一人最多时能吃十来根,解渴兼填肚子。
每当冬天来临树叶变黄飘落时,就要停割了,待到来春3、4月份再开割。这期间就是新、老胶工技术培训的时候,新胶工都是由连队的胶工辅导员进行专门辅导。我分配到割胶十班,连辅导员同时也是我们的班长。练割时当然不能直接上树,我们除了利用胶林里淘汰的死皮树,就是到附近大山上的原始森林里砍来树皮质感与胶树相仿的野枇杷树来练割,练到掌握基本刀法达到一定要求后,就可上岗割胶了。
我第一次上树位割的是当时连里最偏远的23号林段。这是一个新树位,因适龄开割的胶树多了需要增加人手,原来这座山上就只有我的大师兄和另一广州女知青。两人经常单独相处自然日久生情正在朦胧的萌芽状态,年龄尚小的我一加入,就象多了一盏“电灯胆”。我和师姐割一面坡(还好,让怕黑的我心定了许多),大师兄割另一面坡,割完了必定过来帮我们,完了就在一起磨刀休息等收胶,而我总是傻呼呼的不晓得避开给他俩一点空间。最记得林段山坳处有一颗酸角树,我沾师姐的光常常能啃到皮酸肉厚的酸角。师兄师姐挺关照我这小师妹,胶水担子也让我挑最轻的。我们林段出来要经过好几道田埂和水沟,笨手笨脚的我挑着胶水晃晃荡荡,刚开始老是不小心刮到桶底溅倒,弄得阳光下明晃晃的水田里白花花一片,把我紧张得脸通红汗直冒。按说这是要挨很严厉的批评和要在班会上作检讨的,全靠两位师兄姐给我瞒住。加上我们那林段也确实太偏僻,领导很少过来视察,所以好象没给逮住一次。
就这样,我走进了胶林,握起了胶刀,在绿浪翻卷的橡胶林里,留下了一行走过的足迹。
* 走进胶林/化作一片绿叶/听林涛声声/阅读昨天……
* 我们当年用过的胶刀、胶篓、胶刮和电石胶灯。那几颗带花纹卵石状的就是橡胶籽。
20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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