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雄 - 照进橡胶林的光辉 (建党100周年征文)

来源: 作者: 发表时间: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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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进橡胶林的光辉

回首来时路,我从捡牛粪的少年,成长为新闻工作者。这除了自身的不断努力外,每一步哪怕微小的前进,都离不开各级党组织的关心和帮助。

党组织照顾我家进农场

曾经被乡人称为“少年老成”的我,童年时并不可以饱食终日,嬉戏玩耍,少年时无忧无虑,东游西逛。曾经过早挑起家庭重担、饱尝艰辛的一幕,这么多年来依然如影随形,芦藤缠树,缠绵悱恻,倏忽上心头,隐含在脑际,惊醒于梦里,挥之不去。

1976年2月,我才11周岁,49岁父亲因患恶疾,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家中余下70岁的祖母,39岁的母亲,14岁的姐姐,还有8岁的大妹,3岁的小妹。

父亲的英年早逝,犹如祖屋的栋梁折断,山崩地裂,整个家庭受到毁灭性冲击,全线崩溃,七零八落。

父亲1959年毕业于华南农学院畜牧兽医系,服从分配到达汕头地区农垦局当了一名畜牧兽医技术员,而局长就是南下大军干部出身的党委书记姜巨永。至1975年我父亲离世,和姜局长共事了16年。按当年的话是:结下革命战友的深厚情谊。

如今我为人父已30余年,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反而多年来时不时为之辛酸悲凉,猛然想起已离世45年多的父亲,每每念及“幼年丧父”的场景,都有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痛状。

父亲在普宁县梅塘公社远光大队离世的当天,姜局长交代办事人员给所有的下属单位打长途有线电话:“局机关各科室、每个农场、机修厂、供销公司,要派代表参加告别仪式,每个单位送一个花圈。不能请假。”

姜局长告诉所有的同志:“我失去谢晋丹(作者注:我父亲名字),比失去亲兄弟还痛心。老谢为人正派厚道,勤劳节约,一心为公,技术过硬。将汕头农垦的养猪等畜牧业搞得风生水起,特别是揭阳卅岭农场的‘万头猪场’成为整个垦区的先进典型,经验材料在《南方日报》连登三天。如今,我们失去一位好同志、阶级兄弟。我无语凝哽,痛彻肺腑!”

60多位同志、28个花圈,从粤东垦区的各个农垦局下属单位,汇聚普宁梅塘,送别我父亲谢晋丹。备极哀荣的父亲,其隆重又移风易俗的送别仪式,惊动了公社、大队,各单位也纷纷派人参加;以致我的家乡父老惊诧莫名:老谢在外面的官当得太大了,才有如此场面。只是太年轻了,儿子还没成年;不然,人死后有如此的排场,值了!其实我父亲当年无一官,只有一职:技术员。

农垦局下属有不少国营农场,父亲离世后,局党委和姜局长考虑到农场有山地橡胶果林,还有每人每月十几斤的牌价大米,更重要的是:一旦有什么意想不到困难,未可预测的天灾人祸,这“老的老小的小有个单位做依靠”。于是让我们一家从老家普宁梅塘到最近的普宁国营大池农场安家,称起码可以活命。

苍狗幻化,时移序易,人事变迁。15年后,我一家四代(祖母、母亲、我夫妻和二妹、儿子)迁居汕头市。我母亲念及当年姜局长的恩情,总会去看看已经离休的姜局长。姜局长总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姜局长的记忆力又很好,他问母亲:“你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如今在报社,像他父亲一样,会写文章。那你的三个女儿如今怎样?干什么工作?”母亲一一作答。“像这样的局长,如今实在凤毛麟角。”母亲常感叹。

捡牛粪艰难谋生

那些年,为了活命,我和母亲、姐姐到普宁大池农场谋生。母亲到橡胶生产队干活;我则种菜、养鸡、捡牛粪;姐姐则负责到山坑下面挑生活用水,爬坡到位于半山腰的橡胶生产队的屋里,并打理家务;而普宁梅塘的老家还留下祖母、大妹和小妹。一家人咬紧牙关,苦挨苦捱,举步维艰,苦度岁月。

在艰辛繁重的劳动中,我们学会了不少做人的道理,也即学会了坚韧不拔,兼容并包,依靠自己,自力更生,自我奋斗,勤耕力作;从不怨天尤人、惹是生非、东聊西侃,不信飞短流长,不问兰香竹直,哪管梅酸李红;从不锱铢必较,无法睚眦必报。信奉艰苦奋斗,埋头苦干,劳动养德,吃亏是福,“天地补忠厚”。不与天抗,不和地抢,不和人争;独自脚不停步,相信路走过了,其足印总会有痕,只是或深或浅,忽长忽短,可大可小。

当年我们暂且安顿的橡胶生产队叫“国营大池农场第5橡胶生产队”。大池农场位于普宁县和揭西县交界处,被当地人称为普宁县的“西藏”,而第5橡胶生产队又是大池农场的“西藏”,其偏远僻静、荒无人烟的程度可见一斑。在那物质匮乏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又加上身处落后山区,不仅生活物资贫乏,连畚箕这样的生产工具也“一只难求”,给生产带来很大的不便,严重阻滞生产力的进展。

那时,我一个11周岁的少年,光着脚丫,漫山遍野、跋山涉水,眼光游移于山岗沟谷,林间草丛,发现有状似牛粪的小黑点,便赶跑过去,捡拾起来。由于当年生产队一位好队长私自编织了一只畚箕给了我,又自带了一把锄头,故用这把锄头耙起牛粪,装在一只畚箕里,一头重一头轻,跌跌撞撞、趄趄趔迾地回到生产队。没有一担(即两只粪箕)的情况下,一边打了一块土块吊于锄头一头,以尽可能平衡,保持担子不胡乱转动,减轻分力,形成合力。就这样,一边是粪箕里的牛粪,一边是土块,晃晃悠悠挑回橡胶生产队的,让会计计工分。当年100斤牛粪7毛钱,有时运气好时一个月能拿回3元钱。1975年的3元钱足以让我高兴大半天,因为3元钱可以给妹妹们买好多好多花生和豆子,可以买3双尼龙袜子,可以买好几双拖鞋。

说起拖鞋,当年可是“奢侈品”。我当年爬山过岭捡牛屎,从来没有穿过鞋子,一是习惯了赤脚,穿鞋走路很难受;二是舍不得穿。寒冬腊月,北风萧萧,入皮割肉,加上下河进山沟,越过“刀锈水”的沼泽,脚部皮开肉绽,裂成“五琴弦”。开始感觉好疼,后来慢慢就麻木了。

那些年,一个11、12岁的少年,还要从半山腰生产队的茅厕里挑一担肥水,走几百米满是沙粒的下坡路到山谷自留菜地里浇菜,那实在也是苦不堪言;因为尿桶比人高啊,挑起来磕磕碰碰肥水飞溅,地没有浇成反而弄湿了裤腿。有时就偷懒,隔两天才挑一担。肥水不足的菜长势相当慢,黄黄焉焉的。就被妈妈和姐姐骂个狗血淋头:“就知道你懒惰”。虽然长势慢,但最终还是把菜种起来。

种好了菜,养成了鸡,最后是用一辆爷爷留下来的“克家路”单车,载着大米、青菜和土鸡,跑16公里沙土路,送回普宁梅塘老家。提起用单车载米,也是辛酸无比。那时个子太矮,够不及单车皮座,也上不了横筒,只能踩“三角圈”,即一边脚伸进横筒内,来回转动,速度慢得像蜗牛。此外,由于力量不足,捆绑大米在单车后架时,总是滑溜溜,装不稳。到了半路,整袋大米掉下单车,又得重新绑装。有时一趟路捆绑了十几次都是平常事。有一次,一位踩单车载人谋生的工友帮我捆绑了一次,我至今还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好心人!

记得第一次将农副产品运载回家的那一天,祖母眼含泪花,走到寨门外,十分怜爱地看着我,悲叹“倘若父亲健在,又何尝能苦到如此程度!”其实,那些经历,对一个人来说,既是凄悲的、又是闪光的,有时更是弥足珍贵的。毕竟,苦难是人生路上最好的老师。

在家乡采写新闻

1984年,我于广东农垦湛江中专毕业后,回到普宁县国营大池农场党委办公室当资料员。在农场党委的帮助下,我迅速成长,打下很好的文字基础,经常向报纸杂志投稿。

1986年,在粤东农垦局党委的关心下,我借调到粤东农垦工会。至1996年,由于行政区域的变化,农垦系统实行改制,我离开农垦系统,进入《特区工报》,当了一名文字记者。

1999年,《汕头都市报》创刊,我转进该报采访部。期间,多次受委派回到普宁县,采写了大量的新闻,多次获得国家、省、市新闻奖。退休后,我依然笔耕不辍,为各地媒体写作大量的散文、随笔。

如果没有各级党组织的培养,一切都是空谈。我庆幸活于盛世,活于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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