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江苏圣奥厂区。（虞仲义 摄） 编者按：2013年11月1日，江苏省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山西翔宇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西翔宇”）及3名自然人侵犯江苏圣奥化学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苏圣奥”）商业秘密的罪名成立，山西翔宇被判处罚金人民币2000万元、追缴违法所得，3名自然人被分别判处相应刑期、罚金。法院审理查明，山西翔宇自2007年以来通过非法手段窃取了江苏圣奥RT培司和防老剂4020生产工艺和设备图纸等商业秘密技术资料，并应用于其老厂设备改造及新厂生产装置的建设。截至2012年10月，山西翔宇新的RT培司和防老剂4020生产装置已建成投产。山西翔宇的侵权行为严重触犯了国家法律法规，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并给江苏圣奥造成了特别严重的后果，依法构成侵犯商业秘密罪。至此，泰州中院为这起在行业内备受关注的知识产权刑事案件做出了明确的法律裁定。 知识产权保护历来是商业领域的热门话题。科技含量高、资金投入大是化工行业的主要特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对于促进技术投资、行业发展尤为重要。近年来，国内外有关化工行业的知识产权纠纷不断，尤其是橡胶轮胎工业更属于知识产权纷争的“高发区”，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依法竞争、公平竞争、遵从商业道德进行竞争成为橡胶轮胎行业发展的迫切需求。在提高产品技术含量的同时，完善企业的知识产权管理和保护已经成为该行业的共识，拿起法律武器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也越来越强烈。 知识产权纷争高发 历经多年的发展，中国已成为世界主要的轮胎生产国和出口国之一，这给为轮胎企业提供原材料的国内橡胶化学品企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市场机遇。毫不夸张地说，过去10年是中国橡胶化学品企业的黄金期，企业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但在经过第一轮的大浪淘沙后，以中低端市场为主的大部分国内企业遇到了发展瓶颈，中低端产品供过于求，毛利率大幅降低。为突破困局，向高端市场挺进成了国内企业的必由之路，但这条路并不好走，需要加大创新投入，而且创新之路成功的少、失败的多，创新企业承担着巨大的商业风险。部分喜欢走“捷径”的企业便打起了抄袭的主意，一场围绕知识产权的攻防战便由此拉开了大幕。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中国的部分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还没有意识到运用相关的知识产权保护法律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也不善于运用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而有些企业尽管意识到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性，但是由于发现侵权行为后，要获得法律保护又存在取证难、程序长、需要投入人力财力多等问题，而且赔偿低，甚至低于维权成本，导致许多企业放弃维权。作为侵权方，因为违法和犯罪成本低，侵权不一定会被处罚，即使败诉，常常也是获益大于惩罚，从而导致知识产权侵权屡禁不止。这些都是造成目前在中国专利、商业秘密方面法律侵权现象高发的主要原因。 中国企业不仅在国内发展需要创新投入，需要知识产权保护，这也为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竞争奠定坚实的基础。近年来，欧美许多发达国家和相关企业，多次对我国企业提起了知识产权的诉讼和调查。仅从美国发起相关调查的情况来看，自2006年以来，中国企业遭遇美国337调查的案例便大幅增加。2006年至2010年，就有56起中国企业遭遇美国337调查，这5年间的案例数超过之前20年的总和。2010年美国共发起56起337调查，其中涉及中国的案例达18起，占比近三成，位居首位，案件涉及专利侵权、商业秘密侵权等，其中也有涉及中国橡胶轮胎行业。另外，近年来国际一些知名轮胎企业曾先后对我国轮胎企业提起过诉讼。因此，打赢国际知识产权攻防战的基础是中国企业加强科技研发、自主创新，拥有自己的技术和知识产权。而中国创新企业的成长亟需国内有一个保护创新、保护知识产权的大环境。 保护知识产权已是共识 自2002年起，中国轮胎产量一直位居全球第一，“树大招风”成了橡胶轮胎行业屡遭知识产权调查的主因，知识产权已成为国内企业迈向国际市场的发展瓶颈。而整体技术水平和质量与欧美国家还存在一定的差距，在专利上还存在“软肋”，也是轮胎行业亟待解决的问题。业内专家分析，我国橡胶轮胎行业一方面要提高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善于利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另一方面要练好内功，加强技术研发，走自主创新之路。 目前，国家已经加大了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严厉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最高人民法院民三庭（知识产权审判庭）庭长孔祥俊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表示：“我们将要加大保护力度，进一步完善知识产权民事、行政和刑事审判沟通和协调机制，确保三种审判保护合力的有效发挥。要细化侵犯知识产权犯罪定罪量刑标准，实现定罪量刑规范化。” 知识产权领域的权威专家、华东政法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副院长黄武双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目前，国内专利、商标和版权纠纷较多，它们也是我国知识产权行政管理机关关注的重点，而商业秘密纠纷相对要少，其主要原因在于，商业秘密保护更加困难。这与商业秘密保护的立法相对薄弱、侵权行为及其损害结果相对隐蔽、各界对商业秘密保护法律规则相对陌生等因素有关。然而，一个企业拥有的商业秘密的数量通常要远远大于专利、作品和商标，而且商业秘密往往是企业竞争优势所在。加强对商业秘密的保护，对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作为雇员的某些技术人员、经营人员，法律知识匮乏、法律观念淡薄，没有认识到不正当获取、未经同意的使用和披露商业秘密等行为已经构成民事侵权，甚至触犯刑律；企业以引诱竞争对手内部员工的方式获取并使用竞争者商业秘密的行为，也可能触犯刑律；明知所购买的产品侵犯他人的商业秘密而仍购买者，同样将承担法律责任。为了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营造有利于创新的整体社会环境，司法和行政机关应该加大对商业秘密的保护力度；为了保持竞争优势，商业秘密拥有者也应加大保护商业秘密的投入。” 我国橡胶化学品生产企业要想进军国际市场，必须尊重自主知识产权，坚决抵制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创新的企业需要保护才能成长，而试图通过窃取商业秘密的不正当手段进行竞争的企业，走不出国门，且有损中国企业的声誉。中国橡胶工业协会会长邓雅俐对行业知识产权管理和商业秘密保护极为重视，她指出：“整个橡胶行业，要形成尊重创新，尊重知识产权，公平、合法竞争的环境和氛围，企业要自觉抵制侵犯他人商业秘密的行为，争做守法企业公民，促进行业健康、有序发展。如果中国企业不能在此方面有所作为，那么企业在科技创新上的主动性必然会受到致命打击，行业企业整体做大做强的可能性将十分渺茫。协会未来将会在尊重知识产权、净化行业空气方面加大工作力度。” 越来越多的企业已经意识到保护知识产权的重要性。在上个月于大连举行的橡胶机械年会上，我国主流橡胶机械企业一起在橡胶机械行业知识产权宣言上签字，承诺从自己做起，从企业做起，做中国创新企业的典范，做知识产权保护的先锋，严格遵守知识产权保护法律、法规、职业道德。 成功案例提供范本 事实上，我国有的企业在遭受337调查时，因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取得过很好的应对经验。早在8年前江苏圣奥进入国际竞争的初期，就曾遭遇美国企业提起的知识产权诉讼，并成功应对。江苏圣奥的发展与经验为我国企业提供了很好的范本。 2005年1月，全球橡胶防老剂巨头富莱克斯公司（以下简称“富莱克斯”）向美国联邦北俄亥俄地区法院起诉江苏圣奥专利侵权；同年2月，富莱克斯又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申请依据美国关税法第337条对江苏圣奥展开调查，指称其侵犯富莱克斯拥有的美国专利，申请颁发永久有限排除令和禁止令。 面对强大竞争对手的指控，江苏圣奥奋起应诉。江苏圣奥知道，通过多年的创新投入和实践积累，自己已形成了橡胶防老剂生产的整套技术，并处于国际领先地位，对手的指控没有实施基础。然而，应诉337调查，将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对于当时一家处于发展初期的民营企业来说，着实不堪重负。但是，不应对则意味着将失去美国的巨大市场。经过谨慎斟酌，着眼于企业长期发展战略规划，江苏圣奥最终决定拿起法律武器积极应战。通过坚实的证据，江苏圣奥充分展示自己技术创新的历程以及与涉案专利的技术区别。337调查于2007年12月21日结束，江苏圣奥获胜，成为史上第一家在美国337调查中获胜的中国民营企业。2010年7月，北俄亥俄法院也做出江苏圣奥不侵权的判决。之后，诉讼各方于2012年6月签署《和解和专利许可协议》。至此，这场长达7年的诉讼终于画上了圆满句号。江苏圣奥虽是异域应诉，却“蚂蚁”胜“大象”，创造了反对国际贸易壁垒、伸张自主知识产权保护的范例。通过一方面积极应诉维权，一方面以自有技术展开全球竞争，目前，江苏圣奥已成长为中国领先的橡胶化学品研发、生产企业，也是全球最大的专业橡胶防老剂6PPD（4020）、IPPD（4010NA）及中间体4-ADPA（RT培司）的供应商。作为本土企业走向世界的一员，圣奥不仅在全球橡胶防老剂市场的竞争中胜出，而且也彻底改变了中国橡胶防老剂长期以来依赖进口的状况。 江苏圣奥CEO苏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企业要快速、可持续发展，必须进一步提升科技创新能力，加大自主知识产权保护力度。江苏圣奥曾经所遭遇的情形正是中国科技型、知识型企业在成长过程中所必然面临的‘阵痛’，这种‘阵痛’还会在其他中国企业身上发生、重演，而江苏圣奥取得的胜利，将会对所有中国企业坚定自主创新的决心和打赢侵权对手的信心起到不可估量的正面作用。当然，美国337调查和山西翔宇侵犯商业秘密案也给了我们很多启示，只有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并把知识产权保护放到公司战略的高度来加以重视，制定和发展企业知识产权规划，构建起完善的知识产权管理体系，才能保持企业竞争优势，成为中国企业知识产权国际化进程中的领军者。” 目前，中国企业所面临的知识产权保护环境还有待完善。但令人振奋的是，日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公布的“383”改革方案“路线图”已经明确指出，将大幅提高侵犯知识产权的违法成本，通过重大案件判例树立司法权威。将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作为“以改进竞争环境和激励机制为重点，促进创新和绿色发展”的手段，成为未来国家改革的重要内容。江苏圣奥从一家民营企业发展成为现在全球最大的橡胶防老剂生产企业，无论是国际337调查和专利诉讼的胜利还是国内商业秘密案的一审告捷，其中注重科技创新、坚持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并建立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功不可没。多年的科技研发付出使得江苏圣奥在知识产权方面拥有了雄厚的无形资产。据了解，此次山西翔宇侵犯江苏圣奥商业秘密案，案情复杂、涉及技术内容多，仅证据就多达数百卷。这起案件涉及复杂的案情、关键的技术、尖端的产品，势必成为我国保护知识产权、保护商业秘密的标志性案件，有利于鼓励企业自主创新，引导企业正当竞争。 如今，在经历了美国337调查和国内山西翔宇商业秘密侵权案后，江苏圣奥更加注重科技创新，通过自身的技术力量创造、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并严格保护。目前，江苏圣奥已授权国内外专利共52项，正在申请中的专利50项。 可以说，在中国企业的国际化战略中，保护自主知识产权是相当关键的一环。2013年，江苏圣奥被中化国际成功收购后，还启动了进一步的知识产权管理体系优化项目，聘请国外知名知识产权管理咨询公司，针对江苏圣奥现有知识产权体系和商业秘密管理制度做出评估，并提出切实可行的改善方案及指导措施。正如江苏圣奥董事长覃衡德所说：“知识产权能否得到有效保护将成为考验企业能否持续赢得国际竞争优势的第一个重大挑战。江苏圣奥在知识产权管理体系上的探索也代表了中国企业在保护自身合法权益、防患未然意识上的日趋成熟。” 迈出国门的必由之路 营造良好的知识产权保护氛围，是每一个企业应担的社会责任。只有通过企业的共同努力，中国轮胎企业及上游的橡胶化学品生产企业才能在国际竞争中争得市场份额，中国企业才能以强者的姿态登上世界竞争舞台。随着经济全球化和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知识产权的重要性日益彰显，知识产权的保护标准也不断提升。目前，我国轮胎相关企业在高性能橡胶领域的知识产权竞争力和技术发达国家企业相比，还处于起步阶段，而在知识产权保护等诸多方面，与日、美、欧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企业也存在一定的差距。 国际轮胎巨头米其林就一直走在知识产权保护的前列，其做法值得本土企业学习和借鉴。记者了解到，米其林不仅自身拥有一套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其对于上游原材料供应商也有着一套严格的标准。米其林一直强调与所有供应商建立诚信的关系，并且要求他们的供应商操作透明，遵守有关竞争的法律；杜绝各类腐败；承诺保护知识产权；保证所有交换信息的机密性等。 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的淡薄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国轮胎产业以及橡胶化学品行业的发展。如今，业内相关知识产权问题日益白热化，企业不仅需要通过积极创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并严加保护，进一步提高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而且要把知识产权保护工作提到重要议事日程。除了加强在立法、行政、司法保护方面的力度，更要形成知识产权集体管理组织保护、知识产权权利人或其他利害关系人的自我救济、舆论导向保护等体系。 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材料工程发明审查部材料加工处处长蔡文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轮胎看似普通，但却是高技术含量的产品，世界几大轮胎巨头几乎垄断了该领域的核心技术以及全球主要市场。近年来，我国轮胎产业发展很快，但技术仍比较薄弱，拥有轮胎核心专利的企业更是寥若晨星，大部分企业生产的多是中低端产品，重低成本竞争，轻自主知识产权，当我国轮胎产品越来越多地进入国际市场与国外公司竞争时，产生知识产权纠纷也就不足为奇。要想长远发展，走向世界，我国轮胎企业必须告别低技术含量、低附加值、低价恶性竞争的‘陷阱’，实现技术升级，逐渐转变成生产绿色环保、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的安全、节能轮胎。” 不可否认，在我国，知识产权相关法律法规还需完善，企业掌握与运用知识产权制度的水平有待提高，社会公众知识产权意识也需加强；而走出国门，中国企业拥有的关键技术领域的自主知识产权数量偏少、质量偏低，企业应对知识产权纠纷尤其是对国际知识产权游戏规则熟悉的专门人才严重缺乏，这些因素都严重制约了中国企业知识产权战略的推进和布局。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在国家、社会层面需不断加强对知识产权战略的研究、部署、实施、宣传之外，对于企业而言，必须坚持自主创新，拥有自己的知识产权，并在知识产权受到侵害时能够以法律武器进行强有力的保护，才是企业的做大做强之路。 作者：曲京佳 陈葳 徐岩